不成熟的建筑师 26
不成熟的建筑师 26 （ALL耀）
面对人生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王耀是相当紧张不安的，尽管先前路德维希已经提点了很多，不仅讲述了建筑师日常的工作进度和安排，也简单的交待职场人际关系，王耀本想深入的问问如何与同事社交的话题，对方却尴尬地摇了摇头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也是，教授那种一看就是社交障碍性人格。
倒不是说一丝不苟埋头于工作就不好了，只是王耀也不想把自己过得太压抑了，中国人素来会打人情牌，和同事搞好关系简直是天赋神格。再说了，王耀虽然谨慎却不怯懦，不喜欢众星捧月地当交际花，但必要的社交还是得会的，尤其很多大型项目都是teamwork，沟通在所难免。王耀心想，还好建筑这行当吃底子又累得慌，少有人把心思用在邪门歪路上，不像官场商场那么险恶。
嘛嘛，真当王耀推开AM的大门时，还是被这工作氛围给吓了一跳，那是远远比赶due之前的工作室还要压抑的环境。
每个人的脸色都布满着阴霾，唯有前台小姐满脸笑意，迎着王耀走到了属于他的座位。
“你好，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王耀对吧，我叫Lara，你跟的组长坐在那个房间里，一会儿你可以向他报道。”
“哦，谢谢你啊。”见lara离开，坐在椅子上的王耀才大胆地环顾了四周，仔细地打量了这间尺寸不大却相当别致的建筑。进门前其实有些失望于毫无特色的外观，红砖灰漆的老式房屋，虽和周围的建筑群很协调的融合在一起，只是过于平淡一点也不惹眼，本以为建筑公司至少得有个别出心裁鹤立鸡群的外观吧，也是让人大吃一惊。
进门就别有洞天了，极有格调的布局和入口透明玻璃制成的旋转楼梯扶摇直上，纯现代的装饰让人耳目一新，暖色调的装修和家具也让人顿感错乱，倒是有点美式的特点，将田园和现代结合的很完美，大抵也是AM的宗旨，让工作环境如在家般惬意美好。
……前提是，真的能视而不见每个人桌子上厚重的文案和眉头紧皱的表情。
王耀坐定没一会儿，觉得该去向组长报道了，其实大部分的方案都需要组长（leader）来审阅和给予核心想法，负责掌控着整个流程和细节，之后再呈递给总监和甲方来敲板定音。小组的成员通常是三到四人，便于沟通和组织。当然也会有个人项目，这就跟方案内容和能力强弱来决定了，像火车站飞机场那种综合性项目绝对不能由一个人来定夺（核心想法一人或多人提供，设计细节需要助手），其他的比如教堂酒店学校这种就因人而异了。
那件坐落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通透性很强，虽然是半敞开的圆弧形状，但还是保护了个人的隐私，王耀只能看到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伏案画稿，他看了看门口贴着的姓名，马修 威廉姆斯，像个美国人的名字，不是很熟悉，王耀深吸了口气才敲了敲房门。
“请进。”
是温和轻柔的男人声线。
“你好，威廉姆斯先生，我是今天新入职的实习生王耀，请问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给我的吗？”
“哦……你啊……”戴着眼镜框的男人从厚厚的文件夹中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忙了。”
“没事的。”王耀微笑着答道，他站在男人面前看似并不局促，可马修还是发现王耀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想把紧张的情绪收好。于是他站起身，拉了把椅子放在王耀身后，然后说道，“坐吧，喊我马修就好了。”随后在咖啡机旁给他倒了一杯，递到王耀的手边，王耀看着男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亲和有礼的微笑，不由得放松了精神。
“之前听说你很优秀，所以就擅自把你放在我们组了，那废话少说，我们直切正题。这个月呢我们要去竞标一个项目，关于阿姆斯特丹城市新地标的，设计其实不是难点，但竞标的难度在于打败你的对手，和我们同时竞标的有新加坡的TC，瑞典的Kilco，呐，我先问问你了解这两家公司设计风格吗？”
“这个……”王耀一下子愣住了，他虽然久闻两家公司大名，知晓一些著名的建筑项目，可真要分析风格就不好描述了，算了，能扯一点是一点吧，”我觉得TC倾向于现代风，摩天大楼是他的强项，香港几栋著名的写字楼全部是出自TC旗下，Kilco好像比较花心思在酒店这方面，我觉得他风格挺多变的，并不专注于特定的……“
”恩，大体都对，其实Kilco的风格是贴合环境，他成名的确实很多都是五六星级的豪华酒店，但如果你细心注意那些酒店地址和他的外观布局就会明白，他很擅长结合自然或者城市风光。“马修一边说道一边将桌子上的几个文件夹抽给王耀看，”你今天的任务是了解两家公司的建筑风格，然后告诉我优缺点，我希望能够详细具体到每个细节。“
”好的，没问题。“王耀捧着这堆文件点了点头，对方随和地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结束了对话。从办公室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在桌子上开始翻阅，才看到第一本就全然愣住了。本以为只是照片构成的图片集，没想到是具体到建筑内部结构草图剖面图那种程度的资料，而且每个细节都毫不放过，同时这是一份手写和打印结合的资料，不同的字迹显示出很多人都曾认真地研究过，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拿瑞士GINE.C滑雪度假村来说吧。GINE.C坐落在高山群落，享受阿尔卑斯山的全视角美景，整体外观是原木打造的天然风，所有的装修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其实去过瑞士的人应该会发觉那边的豪华酒店大多是欧式风格，纯白色的华丽外观搭配着皇室圆顶，有如冰封王国的华贵；又或者是哥特式的红棕尖顶，一如既往的贵族风范。
但GINE.C另辟蹊径，以雪国的视角切入，打造出木质结构的建筑，而且全部采用暖黄色的灯光，给予人安定温暖的氛围，在室外设计了非常豪华的露天温泉胜地，冬天里变得尤为重要，这就像疲倦的旅人在冰天雪地的阿尔卑斯山找到了一处可以喝口热汤睡个香甜美梦的当地人家里。与其他酒店不一样的是，Kilco在设计理念上想要摒除高贵顶级的想法，他想让旅客感受的不是我身在异国他乡花了大钱做皇帝的快乐，而是让人们有种和当地融为一体的踏实感，最终贪恋上这种融入的快乐并流连忘返沉醉其中。
王耀一边阅览者资料，一边品读着别人给予的备注，很多观点连他都不曾思考过，有个用橙色中性笔的人写到，GINE.C的营业额在夏天有明显的下降，因为冬天的色彩是单调的白，暖黄和红棕会自然而然赢得人心，可夏天的阿尔卑斯是五彩缤纷的，那抹朴实就不那么显而易见了。
这样一条条看了下来，一晃就到了中午，坐在邻桌一直没抬起头的男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拍了拍王耀的肩膀，“嘿，你是新来的吧。“
王耀困惑的看着对方，只见男人爽朗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我叫丁马克，上星期我就收到邮件了，说要加入一个新成员，我想应该就是你吧。“
王耀立刻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哦哦哦，你好，我叫王耀。我们是一个组的吗？“
”恩，对啊，这边坐的这几个全是一个组的。喂喂，提诺快站起来。“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坐在左手边的金发男子，却没想到坐在两人对面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了。”诺，这个就是提诺，啊，对面那家伙是贝瓦尔德，看起来超严肃的吧！这家伙啊绝对深藏不露。“
王耀打量起面前的三个男人，和他对话的丁马克高高瘦瘦的，表情很丰富吵吵闹闹的自来熟个性似乎想法很简单，而他左手边的男子一脸抱歉的朝王耀笑了笑似乎有点受不了旁边的男人，他也伸手和王耀握了握，随后开口说道，”本来应该早上就和你打招呼的，但最近太忙了，我叫提诺，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面容严肃始终沉默的贝瓦尔德，个子非常高，又架着副眼镜，王耀一时半会儿竟看不清他的表情，对方也是伸手介绍了一声，随后说着该吃饭了，就拉着提诺出去了。
假如不是王耀眼睛出了问题的话，那个动作应该是牵手……
有些震惊的他被丁马克拍了拍肩膀，“唉，这天天恩爱秀的，对了，你不会介意gay吧。”他表情略带严肃的盯着王耀，按在肩膀上的手也一点点加重了力道。
“额……当然不会。”
“那就好。”听到回答，对方立刻松开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吃饭去。”
王耀自己就是个gay，他怎么可能介意办公室的同性情侣啊，倒是这个丁马克刚刚一扫爽朗模样，半威胁的语气好像很在乎旁人的看法，难不成也是个gay？设计行业出基佬这不稀奇，但这一个公司一个小组四个男人全是gay这种概率未免太高了，这天下大同来的比预想的早太多了吧。
很快这个想法就打消了，因为吃饭的时候，丁马克边开着视频边和家里的老婆孩子欢天喜地的语音视频。
“宝宝，想不想爸爸呀。”丁马克边说着，边从碗里夹出一块肉，对着摄像头说，“来，宝宝吃肉肉。”
整个用餐过程王耀都是满脸尴尬地埋头啃饭，身边那些同事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丁马克的奶爸热情持续了三年，恨不得把自己碗里的每道菜塞到自己宝贝的嘴里，在饭点和家人视频是他的日常任务，绝不含糊。
“那宝宝要听妈妈的话哦，周五爸爸就回家咯。“好不容易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男人还不忘骚扰身边的王耀，显摆的语气外加洋洋得意的表情，”我家崽子可爱吧。“
”嗯嗯……很可爱。“
”我给你看他平日的视频，太好笑了。“说完，就打开手机相册，不顾王耀诧异的眼神，开始一条条的翻给他看。
这秀娃绝对是比秀恩爱更要让人崩溃的事情，王耀听听也就算了，还得不时地点个头称赞一下，这就顿感心累了，而吃完饭的提诺瞧见了这场景，走上来打了丁马克的头，”可以了可以了，全世界你家宝贝最可爱，走走走快去工作了。“然后拉过王耀在他耳边说了声，”下次到了饭点就快跑。“
“恩，谢谢。“王耀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新同事其实都很友好热情，而且短短一个小时，性格就摸索的大致不差了，提诺脸上常常挂着微笑，有小小的虎牙，神情温和善良，值得人信任。丁马克热情直率，就是有点过头收不住表情，但是关键问题上还是挺郑重的，至于贝瓦尔德还是个问号，不过能和提诺恋爱应该也是个好人吧。
原先还担忧电视剧里那套复杂的职场关系自己应对不来，看来现实里也不全是狗血大戏，也好，teamwork需要和谐融洽的队友关系，王耀有自信他能融入进去，并且和他们打成一片。突然涌上来的信心让王耀充满了干劲，他捧着文件看得更加投入了。
这份热忱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连路德维希打电话来的时候，王耀也心情雀跃地说了好久，男人在电话那头微笑着听他讲完了今天的日常，才开口说道，”恩，有这样的状态是好事。”
“对啊，你有看过那种分析资料吗，就像本书一样，特别详尽，感觉比一个学期上课收获的还多。”
“那种资料是公共的，不是为了竞标才去分析，一般都是学习他们优秀的作品和先进的想法，你知道建筑师不能总是墨守成规，偶尔也需要打破原先的路子。”
“恩恩，那我问你，你喜欢TC还是kilco啊。”
“这个……怎么说呢。”路德维希单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我喜欢TC吧，我觉得他已经把摩天大楼诠释的无与伦比了，而且偏爱运用很多新科技，未来更有潜力和发展空间。”
“果然！我就知道你喜欢TC！”王耀一副了然于心的得意语气，他看过路德维希的书里对垂直建筑的百般赞美，“我喜欢kilco，风格多变因地制宜，这种才有大市场。”
“我觉得专注才会做到极致，如果说风格多变，AM也是如此，你的组长要你去分析两家公司，其实目的是想让你找出AM和kilco的不同之处，他们的多变仅仅是不同的建筑风格吗？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是独一无二的。”
路德维希的话立刻点醒了王耀，本来还以为就是写篇论文那种程度，现在想来，马修应该是想找出AM自身的优势，这样在竞标中才能成功打败同类型的公司。
“啊啊啊，我不说了！我得去看资料了，你这么一讲，我觉得我还得把AM的资料也给看了！”
“恩，那你去吧，记得早点睡啊。”路德维希仿佛可以想象王耀此刻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表情，这家伙对学术的热情是有目共睹的，他并不会打扰对方，只是……
“嗯嗯，我知道了。”王耀刚想收线，却听到对方又跟了一句我想你了，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贴在手机旁，轻声来了一句，“周五我们可以见面……”
“好啊。”
王耀不会把我也想你说的很直接，或者连他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很想念路德维希，可对于要和他见面这件事情，总是充满期待的，他翻着AM的资料，神情很是温和， 也许……他有点喜欢上了对方。
TBC
此章出场的马修和北欧组都没有感情戏，和王耀都是朋友关系。
下一周王耀就要搬回小公寓住了，可以和某邻居过上嘿咻嘿咻的生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