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熟的建筑师 22
不成熟的建筑师 22
2016 09 08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阿尔刚停好车，扶着喝得醉醺醺的王耀走出车库，王嘉龙就像早有预料般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俩了。他脸色沉闷，毫无半点热情的样子，迅速上前，接过阿尔搀扶王耀的手，然后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手环抱着王耀的腰，走到半途，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对阿尔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可以走了。
“这都一点了，你就不能留我在这边睡？”
阿尔白了一眼，跟着走进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他厚颜无耻地抵着门，一副死皮赖脸老子就是不回家的嘴脸。
“我从不留宿，你知道的。”王嘉龙踹了踹他的脚，皱着眉头绕开了他，走到客厅把王耀抱到沙发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些才朝门外走去，温和地拍了拍阿尔的肩膀，嘴唇轻轻一动，“不管怎样，谢谢你送他回来。”
阿尔有点气恼地给了他掌心一拳，这家伙真是固执的可怕，认识了这么久，不留宿这条原则从未见他打破过，哪怕关系再好，玩得再晚，这屋子也容不下旁人的安眠。这倒有点像狮子，自家地盘小心谨慎地守护着，决不容忍每一个虎视眈眈的外来者。
“靠，早知道我就把他送回我自己的别墅了。”
王嘉龙听到他的嘀咕，瞬间抬头直视着阿尔的眼睛，那双碧绿的瞳孔折射出微妙的情绪，这让他立刻警觉起来，但很快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嘉龙推上门，在那即将合上的一刻，阿尔弗雷德看到对方用着轻蔑的表情，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你也不过是下一个亚瑟。”
阿尔愣在门外好半天没有反应，他有种被看穿的羞臊，方才王嘉龙还对他置之不理，但须臾间的戒备提防显然是察觉了他那点难以启齿的龌龊心思，这才迎来了最后那句肯定的嘲讽词。尤其是那语气，嗤之以鼻的态度更是戳中阿尔的痛脚。
好吧，阿尔承认在酒吧他就被醉酒的男人挑起了热火，刚刚一度想过直接把王耀带回家，趴开衣服和他来上一发，只是王耀在路上，蜷缩在副座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一直呢喃着听不懂的中文，他的理智才最终战胜了逐渐高涨的xing丨欲。再说了，和神志不清的醉汉zuo丨爱也不是他的爱好。
此刻，这种隐晦的心思被小自己六岁的学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话中带刺笑他异想天开，这让人不爽极了！阿尔忍不住敲了方向盘一掌，骤然响起的鸣笛声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把他的愤怒和羞耻昭告天下。他承认自己今夜有点失常，但这都是王耀的错！他不过是被毒蛇蛊惑的亚当，因为一个吻就神魂颠倒了。
天，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是的他应该早就意识到，能够和亚瑟保持两年性关系的王耀，本身就善于引诱男人，会讨旁人欢心……他会中招理所当然……
但是……下一个亚瑟？
那样的蠢蛋，他怎么可能是？！
阿尔用手拨动后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揉了揉额头，扶正了眼镜，然后咧开嘴角，冷笑一声，真是有点意思，这才一脚踩动油门，在深夜里狂飙着离去。
王嘉龙站在门口直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伸出手抚摸着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王耀，他的手指从柔顺的头发掠过光滑的脸蛋，轻柔无声，就像他时常把玩王耀做过的模型一样，充满着爱惜之情。
王耀的嘴里一直低喃着醉酒的胡话，那些胡乱构成的汉语混杂着一些英语单词，好像要把内心剖析地一清二楚。只有他听得懂王耀在说什么，只有他明白究竟为何如此脆弱。王嘉龙难得温柔地俯下身，双手张开拥抱着自己平日貌合神离的哥哥，将嘴唇贴向他的耳朵。
像小时候那样，不过身份变了，轮到他，给予王耀想得却不可得的温暖。他的唇齿轻动，用着久未开口的中文，慢慢传递着他的抚慰。那些句子随着介质消散在空气中，仿若自有意识般揭开了闭塞的醉后世界，一点点地敲击着王耀的内心。
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亚瑟。
你并不爱他，甚至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
你不用难过。
看，你根本就哭不出来啊。
“不是我忘不掉，是你，该走出来了。”
王耀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发觉自己躺在沙发上，而王嘉龙靠在侧面的沙发上看着太阳报。他清了清嗓子，发现喉咙有点干涩，可能是昨天喝了酒又抽了两根烟导致的，他和英国烟格格不入，通常直接作用到第二天的声音。他带着点沙哑喊了一声。
“小龙，几点了？”
坐在那边穿着纯白T-shirt的王嘉龙，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十二点。”
“中午了啊……”王耀站起身撑了个懒腰，这才发现盖在身上的不是毛毯是小龙的外套，这让他浅浅地笑了一声，“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了，我约了人，你自己弄吧。”
“诶？”王耀看着弟弟穿得简洁低调但是发型吹得蓬松卷翘得当，一副随行潇洒处处都是费心的打扮，这让他好奇心一下就提了上来，“要去见女朋友吗？”
这话让王嘉龙放下报纸，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你很八卦。”
王耀瘪瘪嘴，他们都是一家子稍微八卦一下也没关系吧，他一当哥哥的每次都要从别人嘴里知道弟弟恋爱情况，这才很诡异的好吧。不过小龙讨厌他窥探隐私，那就不问好了，反正他可以偷偷摸摸地问阿尔。
哦对想起阿尔他才意识到昨天喝得迷迷糊糊可是这家伙送他回来的，这才问起，“阿尔呢？他回家了？”
“恩。”
“你没留宿？昨天估计都两点多了吧。”
“我不喜欢别人住我家。”
王耀听到这句话，微微愣住了，他注视王嘉龙，但对方依旧专注在报纸上，他轻微地叹了一声，“小龙……”
面对王耀的欲言又止，王嘉龙没有给他后续的机会，对于哥哥的反应他全然知晓，起身绕过对方，拿过身后的外套披到肩上，然后才直视着对方，平静地说道，“我要走了。”
“恩，注意安全。”
王耀目送他的离去，那背影越来越成熟，已经不像儿时那样摇摇晃晃还站不稳的样子。唉，他有点怀旧情绪，常想起小龙才五六岁的样子，也许是之后的岁月充斥太多的情绪他刻意逃避，最后还在脑海里的，不过是些零星的片段，犹记得他十二岁出国的那天，那孩子眼里已经有了波澜不惊的冷漠了。
从十二岁到十九岁，七年的时光他怎么过的呢？
王耀想，小龙那样害怕寂寞的小孩应该是真心的埋怨过自己的吧。
他们的出生无非是命中注定的意料之外。九零年代的初期，父亲和母亲下海经商，两个人都是强硬的实干派，一个盘踞在深圳开厂，一个在上海买楼盘做地产，长久的异地分居导致了夫妻二人的貌合神离。就是那个忙得昏天黑日的时期，王耀出生了，带着先天性血液病降临人间。在医生的口中，原发性的血液病直接导致造血功能的缺陷，唯有骨髓移植才能根治。其实专有名词虽然玄乎，但没有那么可怕，除了营养不良和四肢无力，王耀并不觉得多么痛苦，无非被剥夺肆意玩耍自由享乐的童年时光。
真正无奈的是，病症发作到岌岌可危的家庭。父亲的怨怼与强势，母亲的自责与烦躁加剧了两人日益凶猛的骂战，面色苍白时常流着鼻血的王耀就站在屋子里，傻傻地看着父亲和母亲扭打成一团，然后直到晕倒的时候才会被偃旗息鼓的两人抱起来急匆匆地赶到医院。
其实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了，因为他更多记得的是弟弟的出生。
王嘉龙是在香港出生的，这是父亲很早就做的打算，他那时将制造业工厂连接到金融行业，试图打响上市融资的第一步，而王嘉龙作为他的接班人，需要有一个方便的户口。不过也亏了那时候的政策宽松，不禁止内地孕妇来港，所有在港出生的婴儿都享有着永久居民的身份。他干练的母亲独自一人住在中介公司介绍的豪华医院里，熬着所有的痛苦生下了王嘉龙。直到一个月后，王耀再见到久未谋面的母亲，那时候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稚嫩而健康的幼体。
他无法形容当时的景象，和头发枯黄体弱多病的自己截然不同，那个孩子面色红润，咯吱咯吱笑得十分开朗，他伸出手来立刻被他小如龙眼的掌心立刻包住，毫不认生天性大胆，连父亲都展颜哈哈大笑，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真儿子。从那之后，“战场”开始有了家的样子，王嘉龙的出身打造了王耀最幸福的一段孩提时光。
但人总会渐渐长大，生活不会如人所愿的风平浪静。
王耀背靠在阳台的悬吊藤椅上，双腿盘起，他神情平静而虔诚，手上捏着一张泛黄的相片。照片上的他不过十岁，莹莹目光伴随浅浅笑意，已有了今日的淡然雏形，而身边高大的男人莞尔从容，如沐春风，但眉眼中是挥之不去的热情。
“啊呀，怎么办，我失恋了。”
他模仿着那个人的语气，脸上带着微妙的苦涩自言自语地看着照片说道。
TBC
港耀的回忆篇很长很长，这个我会慢慢揭露，时不时穿插。
照片上的人物就是王耀的初恋啦。
lofter把有借有还唯一清水的一段都删了。
